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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九四回 摩天僧立铲叫号 坏事包调理二小


  话说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用大力金刚掌打死通天罗汉,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,整个龙虎观就像开了锅似的一阵大乱:“哗!”差官队里的英雄是鼓掌喝彩,尤其是病太岁张方、坏事包孔秀,他们俩叫好的声音最刺耳,就听张方吵吵:
  “好!师叔哎,你打得可真过瘾呀!这叫掌打秃驴,照这样您多打死几个才好哪!”
  孔秀满嘴的南边口音:“唔呀!我说剑山的贼寇臭脚佬,你们还不赶紧投降!尔等若说半个不字,让我师父一掌一个全把你们收庄包园儿!”
  哎哟,把剑山的贼气得几乎都发疯啦!谭天谭桂林急忙命人把通天罗汉的尸首拉回来,他的亲朋好友围住尸体放声恸哭。乱了一阵之后,就听有人高颂佛号:
  “阿弥陀佛,王驾千岁!谭大帅!贫僧要给我师弟报仇雪恨。”
  哗啦啦,晃动兵刃,发出金属的声音。谭天和富昌甩眼观看,身旁站起了个高大的僧人,打冷眼看,他跟通天罗汉几乎是一对儿,身材高大,膀阔三尺,就好像褪了毛的大母熊差不多少,紫微微一张大脸,肉眼泡,塌鼻子,尖头顶,嘟噜腮,看年纪能有八十挂零,手中拎着一条镔铁方便连环铲。这个和尚非是旁人,是死者通天罗汉的亲师兄,叫摩天长老,人送绰号叫大力佛祖。此人两臂一晃有三千斤的力量,他跟通天罗汉乃是一师之徒,都是从海外金角岛先天寺来到剑山帮兵助阵的。通天和尚一死就气坏了摩天长老,他起誓发愿要给通天和尚报仇,谭桂林拉住老和尚的手压低了声音说:
  “长老!切莫小看了童林,这个小子,别看年纪不大,身怀绝技,你要多加留神哪!”
  “嗨、嗨嗨!”摩天长老一阵惨笑,这笑声比哭还难听点儿。你想,此时此刻他的心情,能笑得出来吗?“谭大帅!休长童林的威风,灭咱们自家的锐气。不错,我师弟是被童林打死了,但是这有原因,而不是童林的能耐超过我师弟,通天和尚犯了轻敌之过,小看童林未加谨慎,被他钻了空子,他才捡了个便宜。贫僧已经接受了教训,我不可能上当。您就瞧好吧!看我怎样打死童林,给我师弟报仇!”
  摩天长老说完了,提起掌中连环方便铲,飞身来到天井当院和童林打了照面儿,那大铲一抡,呼呼挂风,哗啦啦啦!就奔童林下了毒手。童海川左躲右闪,躲过他的方便连环铲,把手一摆:
  “且慢!请问师父尊姓大名?报名再战,也不为晚。”
  “贫僧摩天长老是也!自幼出家海外金角岛先天寺,方才跟你动手的那个和尚乃是我的师弟。”
  “噢!”童海川点点头,“老师父,弟子有一言出口,不知您能不能听?”
  “你要说什么?讲!”
  “好,大和尚!我童林虽然读书不多,但是颇晓佛门之道,这出家人讲的是扫地不伤蝼蚁命,爱惜飞蛾纱罩灯,慈悲为本,善念为怀,晨钟暮鼓,一心事佛,普度众生。像你们师兄弟,偌大年纪,修行多年,着实不易呀!因何听信富昌的谣言,千里迢迢,跑到剑山来帮兵助阵?往上说,背叛了朝廷;往下说,骚扰了百姓;就本身来说,违背了佛门的规矩,难道你就问心无愧?我童林虽然出身是一武夫,却晓得仁义二字。请老师父回归先天寺,不要在这儿杀生害命啦!如果不听童某良言相劝,妄开杀戒,你的下场也不会比你师弟强多少!”
  “呔,童林哪,少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,接铲!”
  欻欻欻,不容分说,和尚就下了手啦!童林万般无奈,从鹿皮套里伸手拽出子母鸡爪鸳鸯双钺,就想大战摩天长老。病太岁张方在后头一看,感觉到不妙,因为师叔刚才打了胜仗,已经耗费了很大的精力,再继续打恐怕气力不加。因此张方手拍桌子,拔着脖子,瞪着眼睛,挺着夹扁头,他就喊上啦:
  “师叔!请回来!有重要事跟你商议。”
  他这么一喊,童林就没法儿打啦。童海川虚晃一钺,跳出圈外,手提兵刃,回归本队,来到张方的近前,张方说:
  “师叔哎!您怎么啦?您看您累得浑身是汗,气力不加,怎么还能继续战斗呢!您哪,先请到旁边歇歇,让别人替换替换。等别人不行了,您再下场也不晚。”
  童林知道,张方这是向着自己,就点点头,把兵刃带好回归本队。摩天和尚一心一意要跟童林决一死战,没想到童林走啦,而且坐在哪儿不回来了,这可把他气坏了,大嘴一咧,破口大骂:
  “童林!莫非说你怕死不成?你过来,有本事跟贫僧大战三百合。你要不敢过来,我说你贪生怕死是个鼠辈。莫非叫贫僧我去拉你不成!”
  张方一看,自己非过去不可啦。他嬉皮笑脸把椅子一移,来到摩天长老面前:
  “老和尚,挺好吧?难为您这么大的岁数,千里迢迢跑到龙虎观,吃不好,喝不好,您哪,又受了不少的苦啊!在下有礼了!”
  摩天长老一看,来个小个儿,尖头顶,头顶上还长着撮黄毛,三分不像人,七分好像鬼,一说话嗓音发尖,刺人的耳朵,看了半天不认识:
  “阿弥陀佛!你是什么人?”
  “哎哟,连我都不认识?好吧,我先来个自我介绍。弟子乃是瓜州人氏,我父亲江湖人称铁扇仙风流侠张鼎张子美,我是他的长子姓张单名一个方字,张方。老师父,您可别小看了我,我三岁就练武,四岁就成名,五岁闯荡江湖,六岁打遍天下没有对手,七岁赶奔福建寒峰岛到慈祥观,拜八十门总门长主欧阳修为师,学就了满身的武艺。奉师之命闯荡江湖,我走遍了名山大川,会了所有的高人,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。大伙儿异口同声送我一个绰号,叫天下无敌的老剑客。大和尚,我这一说,您知道了不?”
  张方真能吹牛,他那脸皮比鞋底都厚,不管当着多少人的面,他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把个摩天长老气得嘴都歪啦。
  “阿弥陀佛!张方啊小辈,我早就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,你小子能耐不大,鬼点子甚多,就仗着你这一张嘴,你才有了今天。莫非说你想替童林找死不成?”
  “哎,我说师父,说话客气点儿行不行?您看我一张嘴一个师父,自称弟子,这就对您是非常的尊敬。您这么大的岁数,年高有德,怎么一说话带着脏字儿呢?您认为张方怕您不成?您可错打了算盘啦!慢说是您,就是比您高十倍八倍一百倍的人,张方我也不怕。张方出于一片好心,看您这么大年纪了,不容易,万一有个三长两短,叫人看着痛心,所以我来规劝您,从哪来回到哪去,闭门思过,一心向佛,得个善始善终,投奔西天,侍奉我佛,您说有多好呢!如果不听良言,非要动武,我师父刚才说的一点也不假呀!恐怕你的结果还赶不上通天和尚。您是是非不清,好坏话不懂啊!只懂得一味蛮横。我说大和尚,您有点儿白活呀!”
  “张方!我偌大年纪,用得着你来教训吗?你拿命来!”
  摩天和尚抡铲就砸。张方左躲右闪,嘻皮笑脸,毫不在乎。
  “大和尚!方才这些话我白说了!这就等于对牛弹琴。行行行,既然忠言逆耳,我算做到仁至义尽,看来我不动武是不行啦。你来看!”
  张方说着话从背后抽出三棱凹面吕祖套风锥,欻!把大锥一晃拉架势往前就是一纵。和尚转过身去,亮开门户,刚想跟张方动手,没想到病太岁一拐弯儿回归本队,拉把椅子往那一坐,他不来啦!把摩天长老气得心说:这小子吹了半天,原来没能耐,怎么这差官队里都是这种人?因此他是破口大骂:
  “张方、童林小辈!你们都是什么英雄好汉?光吹牛不敢伸手,叫人可笑。你们哪个不怕死就过来!”
  摩天长老口吐狂言不提,单说坏事包孔秀。要说孔秀是蔫儿坏,跟张方有所不同。他坐在第二排,左右坐着两条大汉,一个是牛儿小子,一个是虎儿小子,这两位专门注意吃,自从进了龙虎观,他们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桌子。这桌子上摆着干鲜果品、烧鸡、扒鸭子,都是好吃的,这二位简直都吃不过来啦,战场上的事儿,他们一点也不关心。这把坏事包孔秀的肚子气得鼓鼓的,看着摩天和尚口吐狂言,在那叫阵,孔秀眼珠一转肚子里那坏水就冒上来了,他用手一捅那两个傻小子:
  “唔呀!你们先等一会儿再吃!”
  牛儿小子嘴里嚼着烧鸡,眼珠子一瞪:“什么事儿?”
  “唔呀!你听听这个和尚说什么呢?你都没听见。他正骂你哪:他骂你就认得吃。他说啦,他要过来把这些吃的东西都扔到沟里去,不让你吃了!”
  “他敢!他要扔我的东西,我掰折了他的手指头。”
  “唔呀,我给你出个主意:你先不要吃,下场去把那个和尚打跑或者打死,然后你就回来接茬吃。你看有多好!”
  “好(口来)!我说坏事包,你给我看着这些东西,别让虎儿小子给吃光了,别让别人动,把那秃驴打跑了,回来我还吃。”
  牛儿小子一晃手中独角娃娃槊,推桌子来到院里,把牛眼珠子一瞪,伸手一指,高声喊道:
  “吠!秃驴,咱俩有什么仇,有什么恨?你为什么不叫我吃?”
  这一下,把个摩天长老闹愣啦,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。一看面前这条紫面大汉长得威风凛凛,虎头虎脑,说出话来嗡声嗡气,从眼神中可以断定,这人少个心眼儿,可能是个傻子。摩天长老冷笑一声:
  “嗨嗨!对面这条大汉,你叫什么名字?”
  “我叫牛儿小子,别跟别人说,我这是小名。我的大名叫于和于宝元,有个外号叫叱海金牛。”
  “噢!于和呀,我且问你,你跟童林是什么关系?”
  “你听我说,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,那是我师兄,我是他师弟,我们俩乃是叔伯师徒。我们的师父就是庄道勤、尚道明、何道源三个杂毛老道。”
  一句话把摩天长老给气乐啦,心说这真是个傻家伙,哪有管老师叫杂毛的?可又一想,他是童林的亲师弟,我要把他给打死,也能出我胸中一口闷气。和尚打定主意,冷笑一声:
  “于和!你过来打算跟贫僧比武不成吗?”
  “对啦!我非得把你整死不可,要不就把你打跑,不然你不让牛儿小子吃烧鸡。”
  和尚一听,这说些什么玩艺儿,乱七八糟的,我多会儿不让你吃烧鸡来着?这话从何谈起!可又一想,就凭我这么高的身份,跟一个傻家伙在这儿伸手,岂不被人耻笑?想了一会儿有主意了,他把手中的方便大铲一晃:
  “我说小子,这么办吧!咱们两个无须动手,我把这铲戳在地上,你要能拉动,就算你赢啦!想打我也行,想叫我走也行,我就不管你啦!不管是烧鸡还是扒鸭子你随便吃。要是拉不动这条铲,我可不答应,不单是不让你吃烧鸡,我还得要你这条命。你听懂了吗?”
  “听懂了,来吧!你就把那铲戳在那儿吧!牛儿小子我试一试。”
  “好(口来)!稍候片刻。”摩天长老使用了一种绝艺,他把大铲用右手操起来,铲头朝天,铲杆朝地,往砖地上一戳,“嘭!”就这一下,扎在地里足有一尺多深,就好像一个大桩子栽在地上了。他一只大手扶住铲杆,对牛儿小子说:“来吧!你要能把这条大铲晃动,就算我输了;要是不动,你可得认输。”
  “哎哟!跟我比劲儿呀!那你可想错啦,牛儿小子不会别的,就有把力气。我过去试试。”
  牛儿小子说到这儿,高挽袖面,大步流星来到大铲跟前,探虎爪把大铲的铲杆握住,往怀里一拽,依牛儿小子的看法,不费吹灰之力,慢说你戳在地上,你就是一棵大树,从地下长的,我一叫劲儿也能把它扳倒。然而,牛儿小子估计错了,尽管他使出平生之力,再看这条大铲,纹丝不动。傻英雄连拽了五次,都失败了。摩天长老一阵狂笑:
  “哈哈哈!小子如何呀?你不是有劲吗?你可得认输。”
  牛儿小子见事不好,撒腿就跑,一口气回归本队,他往那儿一坐,把头一低,没词了。孔秀一看,心中暗笑,心说怎么样?你不敢吃了吧?像你这号人,就得给点颜色看看。他扭回头来对虎儿小子说:
  “唔呀,甘虎兄弟,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清了吧?你看看,这个秃驴有多么厉害!已经不让牛儿小子吃了,也不让你吃啊!要想吃可以,必须得赢了那个和尚。你看怎么样?还不过去动手,等待何时?”
  这个虎儿小子虽然傻,但是不像牛儿小子傻得那么厉害,他眼珠转悠转悠,回手指着孔秀:
  “我说小子,你他娘的冒什么坏水?我看人家那和尚没那么说,这都是你的主意。你小子是不是想找揍?”
  “唔呀,混账乌鳖羔子甘虎啊!你听那和尚口口声声叫你师父童林出阵。你师父太累了,需要休息休息,你是当徒弟的,你不过去替老师,等待何时?你吃不吃的都是小事,你应当尽弟子之情才是正理呀。”
  “哎!对了。你要照这么说还差不了多少。你稍候片刻!”
  虎儿小子站起身来到天井当院,“呔!”就这一嗓子好悬没把摩天长老吓个跟头。大和尚抬头一看,又来个大个,跟牛儿小子差不上下,所不同的这条大汉黄面津津,长得一副英雄气概,但是,两眼发痴呆,也透出不聪明来。摩天长老看罢多时,双掌一合:
  “阿弥陀佛,娃娃!你是何人?”
  “虎儿小子。”
  摩天长老一听,气得鼻子都歪了,心说,这都是什么名呢?除了牛儿小子,就是虎儿小子,一帮野兽。
  “阿弥陀佛,我问你的真实名姓?”
  “我住在云南昆明府饮马河甘家堡,我姓甘,叫甘虎,人送外号叫大力神。我爸就是有名的隐逸大侠甘风池,我是他老的不孝之子,经人介绍,我拜了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为师,我是童林的徒弟。我说你听清楚没有?”
  “噢!”摩天长老心说:弄了半天这个傻东西就是著名的剑侠甘风池的儿子。要提起这虎儿小子无人知道,提起他爸甘风池是颇有名气。大和尚点点头:“虎儿小子,你来到院中跟贫僧比力气不成?”
  “哎,对了。我就为这个来的。你不是说找人拉你这条大铲吗?嗯,我就来试试。”
  “好!虎儿小子,你要能把这条大铲给拉动,我就算输。你看怎么样?”
  “行!咱可把丑话说在前面,我要拉动这条大铲,怎么办?”
  “嗯!虎儿小子,你要把大铲拉动,我算输了,我师弟通天和尚的仇我就不报了,拔脚离开龙虎观,我走我的,从今以后不跟你老师为仇做对。你看如何?”
  “好样的!这才是好样的!好(口来)来,那我拉。”
  虎儿小子说着话,把袖面高挽,晃动双臂,叫丹田一力混元气。这虎儿小子真像虎似的,两臂一晃,千斤之力。他来到大铲跟前,探出大手把铲杆给握住,使劲往怀里一带,结果大铲是纹丝不动。哎哟,这怎么这么结实!再来!简短捷说,虎儿小子连使了六次劲也没拉动大铲,把两只手还磨了两个大泡。虎儿小子甘拜下风,回归本队,往座上一坐,头一低,也不吃了。孔秀心中暗笑,心说:怎么样,碰钉子了吧?不让你们这对傻家伙碰碰钉子,你们是光想吃,不想别的。
  单说摩天长老,心中一阵得意,手扶大铲,眼望差官队:“各位!你们看见没看见?不用说跟贫僧比武较量,就这点小技你们都办不到啊!哪个不服,请下场。要能拉动我这条大铲,我就算输了。有没有?哪个敢下场?”
  言还未尽,天灵侠王凤大吼一声来到当院,老头子不服,打算比划比划,报通名姓之后,他把大铲握住,骑马蹲裆式站好,老头子一叫劲,“嗨!”结果怎么样?纹丝没动。天灵侠一看办不到,只好回归本队。第四个就是玲珑岛的大寨主司徒朗。司徒老侠客不服气,到天井当院来拉大铲,结果也没拉动。差官队一看全傻了,要照这样下去是甘拜下风啊!童林这阵缓过气来了。童海川一瞅,看来我也得比划比划,我要不下场,岂不叫他耻笑。童林勒带子,提鞋,盘辫子,站起身就要下场。可正在这时,就听龙虎观大门外一阵大乱。因为龙虎观门口有小老道在这把门,闲杂人等不准随便入内,可这时候来了个过路的,这个过路人非要进庙看热闹不可,小老道说什么也不答应,就跟这人发生了争吵,院里的人全听见了。童林不知道怎么回事,让病太岁张方出去看看。张方领命,带了两个人来到龙虎观门前,抬头一看,原来是个又脏又瘦的小老头。这人的年纪可不小了,大秃头顶,小辫全擀了毡了,一绺山羊胡跟杂草相似,满脸的渍泥,满脸皱纹,眼皮低垂,二目无神。往身上看,穿的一身衣服十分褴褛,露着肩膀,袖子一个长一个短,裤腿一个高一个低,光着脚丫。这双脚能有两年没洗了,脚指甲有多长,趿拉着一双草鞋,肩头上扛着个破钱褡子,里面鼓鼓囊囊的,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,腰里系着根破麻绳。这老者还挺强,硬要往里闯,被门上的小老道给拦住了。张方一看,赶紧快步过来了。小老道往两旁一闪,张方来到这老者面前:
  “我说老爷子,您怎么回事啊?您要干什么?有事跟我说吧!”
  这老者喘着粗气,撩起大眼皮,打量打量张方:“哎,小伙子!我没别的意思,我打这路过,听说里边打得挺热闹,就打算看个热闹,这些小老道就不让我进去,你说可气不可气?这儿又不是衙门,我到里边看看有什么关系?这不是仗势欺人吗!”
  “噢,我说老爷子,您听我说,这个热闹没必要看。这里面有原因,这不是普通的热闹,这叫玩儿命哪!真刀真枪,已经死了好几口子了。您老到里面看热闹倒可以,万一一时不慎把您给伤着,您说有多倒霉呀!您这么大年纪了,觉得不可惜吗?依我说,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。”
  “噢?闹了半天,这里面是玩儿命呢,那我更得看了。小伙子,我都活到这份年纪了,恨不能盼着快死。真要叫人把我碰死,我还算捡了便宜呢!省得活着受罪。小伙子,你说几句好话,让我进去得了。”
  张方仔细一看,别看这老头衣服褴褛,其貌不扬,但说话的声音发出金属般的回声,两只瞳孔放出两道寒光,心想,不用问,这乃是一位世外的高人,故意化装成这般模样,真要是个朋友,对我们可能还有好处。张力想到这一笑:“老爷子!既然您老不怕死,那就好办了。您随我来!各位道士,这是我的朋友,我把他领进去了”
  小老道一看,张方打了保票,就不好意思拦挡了,把道路闪开。张方陪着这个小者头来到龙虎观院里。这小老头闪目往东西看看,哎哟,真够热闹的!庙不大,人可不少。黑的,白的,丑的,俊的,能有一千来口子,太好了。张方跟他说:
  “老爷子!您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,在旁边看热闹,千万别碰着您。”
  “我说,等等,小伙子你贵姓?”
  “免贵姓张,单字方。”
  “我说张方,先给我弄点吃的行不行?我今儿跑了一天还没吃早饭呢!”
  “行,行!我现在就去给您取,您先找个地方坐下。”
  张方说着话,命人给老头搬了一只凳子,就坐在东廊下紧旁边的台阶上,就这老头独一处,跟谁也不挨着。张方亲自拎了壶水,拿了些干鲜果品,又取了点好吃的。这老头连眼皮都不撩,见着吃的伸手就拿,虎咽狼吞,这顿吃啊!手上有油就往身上蹭。张方看着都好笑,心说这位几天没吃饱了,都饿坏了。这老者时间不长,风卷残云,吃了个酒足饭饱,把两只油手在衣服上蹭干净,说:
  “饱了,饱了。多谢这姓张的小伙子。你算积了德,行了善事。哎,我说小伙子,院里站着个和尚是干什么的?”
  “咳,老爷子,您不清楚,这个和尚叫摩天长老,他是从海外先天寺来的,浑身上下好功夫,他要在人前练手绝艺。他把那条镔铁大铲戳到地上了,谁要能把这大铲拉动,他就算输,要拉不动,他就算赢。方才好几个人都没拉动,您没看见那和尚笑得都出鼻涕泡儿了吗?”
  “哎哟!要这么说我比划比划吧,我看能不能拉得动。”
  “老爷子,您能行?”
  “哎,比划比划看嘛!我这人有心,吃了你的饭,不能白吃,人心都是肉长的,我得想法报答报答,对不对?我呀,比划比划看。要拉得动更好,拉不动也别笑话我。”
  老头说着站起身来,一边打着饱嗝,一边来到天井当院。他来到摩天长老面前,看了大铲看和尚,说:
  “哎,我说出家人!我想和你比一比可以吗?”
  摩天长老面沉似水,上下打量打量这小老头,一百二十个不痛快:“哼,老头!我且问你,你和童林是什么关系?莫非你也是差官队的?”
  “童林?没听说过,一点儿关系都没有。我是个过路的。”
  “既然如此,你就没必要拉我的大铲,我跟差官队的比武较量,跟你毫无关系。”
  “大和尚!你说错了。虽然我不认识童林,也不知道什么叫差官队,但是人家人心挺好,刚才管我吃,管我喝,对我挺尊敬,我就觉着过意不去。我给人家帮帮忙,报答报答,所以我才要拉你的大铲。”
  “哈哈,老头!你好好看看我这条大铲,你不是自找难看吗?”
  “哎呀,大和尚!像我这年纪,落到这步田地,什么叫难看,什么叫好看,全都没关系。我拉动就是拉动,拉不动也没人笑话我,就是笑话,我也不怕。咱们比比看。”
  这老头说着话来到大铲跟前,把铲杆抓住了。摩天长老注意看着,心说:我看你能拉得动拉不动。哪知道这老头不费吹灰之力,把这条大铲从地里给拔起来,往怀里一带,轻而易举把大铲扳倒了。摩天长老为之一惊,阿弥陀佛,心说:这是人吗?他得有多大力气呀?看样子,他一点儿劲都没费。摩天长老正在这儿发呆呢?就见这小老头把大铲一横,双手握住,往膝盖上一担,双手往下压,膝盖往上顶,把这条镔铁大铲整个给压弯了,然后往地上一扔,嘡啷啷一声响。老者仰面大笑:
  “我以为这玩意儿多难呢,闹了半天,比铁丝还软!”
  在场的人看罢,无不惊骇,就知道这老者是个了不起的高人。摩天长老不看还则罢了,看罢之后,脸一红:
  “老朋友!你是谁?你赶紧报通真名实姓,不要在我面前再演戏。”
  “哈,哈哈!问我呀?没名少姓,就是个臭要饭的,我也没练过什么武艺,多少的呢,就是有点劲儿而已。”
  “不对!你肯定是个了不起的高人。老朋友,不要开玩笑。你究竟是谁?”
  这老头闻听此言,把秃脑袋一晃:“摩天长老!你就不用问我是谁啦。我奉劝你一句话,不要在此杀生害命。你师弟通天和尚的死,那叫自找其祸。他把人家打死了,人家一定要报复,那叫咎由自取。你呢?就不应该给他报仇。如果你照这样下去,也得把你这条命搭上。我说摩天长老,你今年九十三岁了,闯荡江湖七十五年,不容易呀!我劝你赶紧回归海外先天寺,闭门悔过,乃是正理。不然的话,你就必然落个外丧鬼,离不开这龙虎观。怎么样,能听我的解劝吗?”
  “嗯?”摩天和尚一愣,心说这个人是谁?他怎么能了解我的情况呢?想到这儿,他冷笑一声:“老朋友!你方才劝我的话,我领情,我感激。不过就这样叫我走,我可有点不服气。我打算在老朋友的面前领教一二。你要能把我制服了,我二话不说,甩袖子就走,我师弟的仇也不报了。你看怎么样?”
  那老头闻听冷笑一声:“摩天长老,要照这么说,你还想和我伸伸手吗?”
  “贫僧就是这个意思。”
  “唉,也罢!我就叫你知道知道厉害!”
  要知这老者何人,能否制服摩天长老,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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