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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二回 破大阵元帅受围困 救爹爹丁山战杨凡


  丑鬼杨凡领兵带队,口口声声要薛仁贵出战,报事蓝旗官撒脚如飞赶奔大帐,刀尖点地:“报,报大帅得知,杨凡领兵带队,口口声声要大帅临敌。”“再探。”“得令。”蓝旗官转身出帐。程咬金赶紧说:“仁贵,你身体刚好,咱们不跟他生气。来人哪!挂免战牌。”薛仁贵一晃手:“不能,这样下去对咱们没好处,倘军心涣散将一蹶不振。本来我们打得就不顺利,再挂免战牌这算怎么回事呢,我一定要亲自出兵。看看这杨凡怎么这样猖狂,白虎关怎么这样难打,来呀,带马抬戟!”
  程咬金知道薛仁贵这个人挺硬,他要说怎么办,九条牛也拉不回来,干抖搂手没办法,这才示意左右亮全队给大帅观阵,实际上就是暗中保护大帅。左边有罗章、秦英,右边有秦汉、窦一虎,前边有马三保、段之贤、刘洪基、殷开山,中军程咬金。总兵三万,来在两军阵前,薛礼的精神当时就长起来了。唐营军兵擂鼓掌号,当大将的到了这种场合,一听到鼓号之声,有病也没病了。薛仁贵一颤掌中方天画戟,稳了稳白虎鞭,双脚一点飞虎鞘,来到军阵前面,立马横戟,定睛瞧看,就见白虎关前闪出一万多军兵,摆了个四门兜底阵,飞龙旗,飞虎旗,飞彪旗,飞豹旗,左右飘摆,在正中央纛旗之下,闪出一员大将,金盔金甲红袍,怪马大刀,正是丑鬼杨凡。在他身边背后,站着几十员盔明甲亮的大将,穿着打扮,五官相貌,各有不同。
  书中代言,杨凡被樊梨花扎了一刀,好几天没有出阵。他一边将养身体,一边给哈密国的国王写了一封信,要求增派援兵;又给他老师写了封信,请他老师火速到阵前帮忙。杨凡的老师人称扭头祖,此人掌中一把宝剑,练得炉火纯青。这个老道又会消息埋伏、各种暗器,而且诡计多端。与此同时,杨凡还在白虎关的西北摆下一座大阵,名叫白虎阵,准备把薛仁贵、薛丁山及唐营众将一网打尽。诸事料理完毕,这才讨敌骂阵,坐在马上,耀武扬威。正在得意,听唐营三声炮响,大队人马贯山,定睛一看,薛仁贵出马了,把他恨得牙根痒痒。心想,要没有樊梨花救儿,你早死多时了,可惜我十二把飞刀全报废了,我那毒药也不灵了。他是既恨薛仁贵,也恨樊梨花。
  两马对头,杨凡把大刀一晃:“呀呔,对面可是白袍薛礼?”“正是本帅。你可是杨凡?”“然也。薛仁贵,你还活着,我认为你早死多时了。你们薛家父子算什么英雄,什么好汉,全指老娘儿们给你帮忙啊,要没有樊梨花,你们早就败在本帅之手了。薛仁贵,咱这么办,你也会过我,我也战过你,要说你不是英雄,那叫昧良心说话,你马快戟沉,不愧是一员上将。但是,咱们两个人再打,恐怕也难以分出输赢。我在山里摆了一座阵,叫白虎阵,你敢不敢跟我打赌,有能耐破了白虎阵,我杨凡二话不说,把白虎关给你们,你叫我站着死,我不敢跪着亡,我自绑其缚,到你们唐营请罪,你看如何?你要不敢打,那算拉倒,承认你是狗熊就行。”薛大帅闻听一笑:“杨凡,这座阵我能不能看一看?”“当然可以。今天我见你的意思,就是为了叫你观阵,你要看的话我奉陪。请!”杨凡说罢,拨马奔向西北。薛仁贵在后头跟着。
  程咬金在阵前听得清清楚楚:“又摆阵了,这小子出的什么鬼点子、我们可不能上当啊!”程咬金知道:薛氏父子一条道跑到黑,撂地下摔三截,那是有火性的人,别让杨凡两句话给扛起来,吃亏上当怎么办?因此,程咬金带着罗章、秦英、秦汉、窦一虎、开唐四将、几家少国公,在后头紧追不舍,这些人都带有自己的亲兵,算起来有八千余人,薛仁贵也没阻拦,毕竟得带人哪。
  地势越走越高,时间不长,就到了一座山口。杨凡用大刀一指:“看见没有,这座山叫白虎山,本帅在山里摆了座阵,你薛仁贵要有能耐,从这个山口杀进去,从后山口杀出来,就算把我的阵破了,我杨凡服输认罪。”薛仁贵点点头:“那么杨大帅,我问问你,有什么期限没有?”“没有,咱也不限制你三天破阵,五日破阵,什么时候打破什么时候算。”“好。我再问问你,我要真破了阵,你能献城归降?”“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,说话不算数还算人吗?薛仁贵,我给你起个誓,如果我嘴不对心,说话不算数,天诛地灭,让我死在乱箭之下。”“好好好,那咱们就一言为定。”“你先等等,你说完了,我还没问你哩。薛仁贵,你要破不了我的大阵,怎么向我交代?”薛仁贵眼珠一转,马上拿定主意:“如果破不了你的阵,我代表唐营给你写降书,纳顺表,白虎关我们不打了,我们纳贡投降,你看如何?”“好。薛仁贵,我相信你是个英雄,你说话是算数的,咱们一言为定。”说罢二人靠近,在马上“叭叭叭”三击掌。杨凡说:“这阵算交给你了,什么时候打都行,我恭候大驾。”带队回转白虎关。
  薛仁贵领着亲兵卫队登上山头,朝前边看了看,这里十分险恶,山连山岭连岭,山岭重叠,怪石横生,重峦叠蟑,烟雾弥漫,一眼望不到边,这座山周围约有百余里地。就见里面影影绰绰,杀气腾腾,耳朵一听,有金鼓之声,不用问,里边设有伏兵。薛仁贵草草看了一遍,吩咐收兵。
  回到营盘,吃过晚饭,薛仁贵把各位将军全找来了,让大伙群策群力,共同想办法,怎样破阵。大伙七嘴八舌,出了很多主意。薛仁贵把这些主意归纳起来,加上自己的想法,制定了一个作战方案。第一条,他认为打这座阵得黑天下手,因为白天虽然眼目好使,同时也给敌人以可乘之机,对自己不利,晚上去,他也不知我们去了多少军队,也不知道是怎么布置的,看来是利多弊少。第二,分兵五路,薛仁贵属中路,秦汉、窦一虎为左翼,罗章、秦英为右翼,程咬金领着开唐四将为后阵,三路接应使;其余几家少国公领三千人马为先锋队,这叫五军齐发,彼此能够互相声援。总兵一万,完全身披重甲,手拿利刃,越轻装越好。把家里也作了安排,皇上坐阵,窦仙童、薛金莲、余者众将,牢守大营。薛仁贵的意思,一晚上就把阵破了,最多明天一天。所有众将一个个摩拳擦掌,等着到阵前卖力。李世民亲自设御宴为大伙饯行,大家都深受感动,一个个捋胳膊挽袖子,都想在山中一试。
  定更天左右,将官、士兵都已收拾停当,五路人马同时出发。薛仁贵抬头一看,天空蒙蒙月色,稍有小风。心中暗想,能不能破阵?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,不会有多的埋伏,顶多摆一字长蛇阵,天地三才阵等。薛仁贵是元帅,熟读兵书,用眼一看,心里就有了底数,所以怎么打怎么战,他脑子里头也有个模模糊糊的方案。报事的来到马前:“报大帅,前边来到山口。”“传我的令,站住。”大队站住了。薛仁贵一马当先,来到山口,把几路领兵带队的将官叫过来,低声作了安排,薛仁贵说:“我先打前一路,你们分左右翼给我市阵,我走一步,你们跟一步,没有我的令箭,你们千万不要冲锋。”程咬金说道:“仁贵呀,你何必冒那个险哩,这么多年轻的,让谁打头阵还不行?干脆,让秦英他们……”“老人家放心,我意已决,非打头阵不可,这打阵不是儿戏,一步错了,全军就得覆灭呀。”“可也是,那你要多加小心。”
  薛仁贵把兵派好了,双脚一点飞虎韂,晃动画杆描金戟,领着人冲进山口。进山口没有二里远,冷不丁听见山上三声炮响,伏兵四起,薛仁贵借着灯球火把的光亮一看,大吃一惊,前边来的是牛队,这牛都出了号啦,体壮膘肥,牛身上都披着铁甲,头上都拴着尖刀,身上还带着铁钩,十个一排,拿铁链套在一块儿,炮声一响,牛群漫山遍野哞哞怪叫,直奔唐军冲下来了。唐军也没见过这种阵势,当下就有点乱。薛仁贵有经验,从兵书上和历史上,知道有这种阵势,利用牛冲锋,这是比较厉害,但也有它的缺陷,十头牛拿两条链子锁着,类似铁甲连环马,只要把其中的三头、四头牛砍倒了,这一排就不行了,但是要想打倒几头牛也不容易。薛仁贵马上作了安排,分三面抵挡这些牛。薛仁贵本身也没闲着,抖大戟奔牛队冲过去了,霎时间唐兵高声喊喝:“杀呀!冲啊!”这一场浴血奋战,唐兵伤亡惨重,牛队一过,躺下一片,这牛队都是经过训练的,反复拉网,这一排刚过去,那一排又来,唐兵被牛队踩死、刀挑、钩挂,伤亡无数。薛仁贵凭仗马快戟沉,挑倒了几头牛,牛队才被破了,薛仁贵也累得通身是汗,气喘吁吁,两腿发麻。他边打边带队往里攻。进了山口十余里,检点人马,只剩下两千余人。薛仁贵一看不好啊,这离破阵还早呢,两千多人怎么能行呢?他心里盘算着,不如暂往后退,另想对策。主意还没拿定哩,就听周围炮响,有人在山头上喊:“薛仁贵,薛白袍,你还想活呀,你进了鬼门关了,你来看看这是什么!”
  薛仁贵闻听喊声,横戟立马,抬头观看,只见眼前是山石砬子,陡壁悬崖,山头上黑乎乎吊着一门大炮,炮口正对着自己,大炮周围都是番兵番将,喊话的人正是丑鬼杨凡。
  杨凡满面春风,洋洋得意:“薛礼,你看没看见?这是我们白虎关镇关大将军红衣炮,你怎么的吧,交了降书,纳了顺表,承认你们输了,割地求和,今天我就不开炮,我知道你是个英雄,我可以把你放了。不交降书,不纳顺表,牙迸半个不字,我这一炮把你打成飞灰!”
  薛仁贵把这一切都看清楚了,事到如今,怕也不行。薛礼想,杨凡你算想锗了,要我交降书纳顺表,真是痴心妄想!我宁愿战死也不会屈服!薛仁贵用大戟往山头上一指,破口大骂:“杨凡,你开炮吧。”“好哇,薛仁贵,良言难劝该死鬼。我爱惜你是个人物,这才不忍心开炮。既然你不听良言忠告,来呀,开炮!”“喳!”火工司用火香一点捻子,就见火花飞溅,硝烟直冒。唐兵唐将一看:“大帅,坏了。”呼啦往大帅前边一拥,把薛仁贵护住,这一炮就响了。霎时间山沟里血肉横飞,刀枪崩得哪儿都是,人们的鲜血顺着石头缝、顺着石碰子往下淌,这一炮打死的人不少,薛大帅由于有亲兵卫队护着,这又身披重甲,受了伤了,周围的亲兵全死了。元帅的坐马也受了惊,嗒嗒嗒朝阵里跑去。杨凡在山头看得真切,气得他照放炮的头目就是一个嘴巴:“混蛋的东西,你是怎么瞄的准儿?”“大帅呀,人大多,你想这一炮把人都打死是不可能的。”“回来我再找你算账。”
  杨凡一看,薛仁贵奔西北方向跑下去了,他把大刀一举,代替军令,领着五百骑兵随后追杀。没死的唐兵清醒过来以后,也随着赶去。
  再说阵外的唐兵,有很多人在观敌市阵。后队程咬金到了山口,经过一番攻战,看看难以取胜,又领人马撤出山口,他知道大阵中一定奥妙无穷,我们这么打准定白给。虽然他退出来了,急得也是抓耳挠腮,耳听山沟中鼓声震天,杀声遍野,他的汗珠子也冒出来了。心想:仁贵,难为你了,带着有病的身体,攻打大阵,经过这一场凶杀恶斗,你现在怎么样了?我也是干着急没办法呀!他们在阵外等到天亮,又等到天黑下来,薛仁贵也没出来,山里杀声渐弱。程咬金心头一惊:大概里边全军覆没了。有人劝他:“老国公,回营吧,不管大帅落到什么地步,咱得回营奏明天子,再想对策,在这不是长策。”老程含着眼泪,传令收兵回营。
  唐营中的李世民也惦念着打阵的事,他一直焦虑地等候消息。程咬金回来把情况一说,李世民急得汗也冒出来了。他对老程说:“程爱卿,我们想什么办法把大帅救出来呢?”“万岁,我跟您求个情,您能不能把丁山暂时赦兔无罪,叫他赶奔大营去救他爹呀?现在我们大营中的将官,大都不是杨凡的对手,这事看来只有丁山了。”“老爱卿言之有理,孤也有此意。那就麻烦你走一趟,传朕的口旨,把薛丁山带到大帐。”“臣遵旨。”
  程咬金领命,大跑小跑,匆匆忙忙赶往劳军营。到里边给头目打个招呼,头目赶紧把老程领到左八棚。薛丁山闻听老国公来了,赶紧擦了擦脸,解下围裙,到了老程面前,“爷爷,您怎么来了?”“丁山哪!我来没别的事,给你道喜来啦!”薛丁山脸一红:“爷爷,您别挖苦我了。我落到这种地步,喜从何来?”“你得高兴啊,你的冤家对头要没命了。”“啊?你指谁说的?”“你爹。我告诉你,你爹带着病攻打白虎阵,被困到阵里头了,一天都没回来,凶多吉少,薛仁贵一死,你得乐呢?这可没人管你了,你可以为所欲为了。我能不向你来道喜吗?”
  薛丁山闻听此言,当时就坐地下了。不管怎么说,那是爹爹呀,两旁人赶紧过来把薛丁山搀起来,薛丁山不由得放声大哭:“爷爷,您怎么这么挖苦我。我要求爷爷一件事,请临时赦免我无罪,我要领兵带队攻打白虎阵,救我爹爹。”程咬金心里暗笑,这贱骨头就得这样收拾他。“别哭了,大丈夫泪不轻弹哪!我看你这眼泪也不值钱,动不动就哭。我已经跟万岁讨旨了,万岁也想让你们爷俩见见面,赦免你无罪,让你去攻打白虎阵,救你爹。要把你爹救回来,将功补过,救不回来,杀你个二罪归一。乐意不?乐意就跟我走,不乐意呢你还在这干活。”“乐意,只要能把我爹救出来,怎么的都行。”“那就看你的了。跟我走吧。”
  薛丁山脱去青衣小帽,换上满身戎装,恍恍惚惚,随老程来到中军帐,见皇上躬身施礼。李世民一看,又疼又恨。“丁山!”“陛下。”“老国公都给你说过了吗?”“说过了。”“朕给你一万人马,命你进阵去救大帅,假如你把大帅平安救出,可以将功补过,若救不出大帅,就休要再回唐营。”“臣遵旨。”
  老程与皇上商量,让丁山在大营中挑选了一万名体格健壮、武艺精通、出乎其类、拔乎其萃的敢死军,人人身披重甲,手持长矛,饱餐战饭。定更天后,薛丁山在辕门外上马,手提大枪,吩咐一声:“出发!”大军一阵风赶奔大阵。
  薛丁山领兵带队来到山口,天已交二鼓。薛丁山一马当先冲进大阵,后边的军兵紧紧跟随,摇旗呐喊,擂鼓助威:“杀呀,别让杨凡跑了哇!”人喊马叫,旗幡招展,唐兵劲头十足。
  薛丁山怀着满腔激愤,恨不能一下找到爹爹,待到了山沟内一看,傻眼了,这里山连山岭连岭,山岭重叠,怪石横生,眼前都是古木廊林,地理又不熟,方圆几十里地的山区,谁知爹爹在哪儿呀?薛丁山东一头,西一头,一边往里闯,一边喊:“爹爹,儿丁山到了,你在哪里?”当兵的也喊:“大元帅,你在哪里?我们来救你了!”在山谷之中,又是黑天,声音传出老远,就是不见回音。
  薛丁山由于马快心急,把大部队甩下老远,他身边只有二百多名骑兵。正往前走,冷不丁有人喊了一声:“薛丁山,你小子还活着,着刀!”话到马到兵刃到,斜刺里奔丁山就扑过来了,薛丁山年轻,眼也尖,定睛一看,闪出一员大将,金甲绿袍,青马大刀。他没见过这员将官,是员番将,刀奔自己的肩头砍来。丁山往旁边一拨马,大刀落空,用掌中大枪往外一崩,锵啷一声,把刀崩出去了。“叭”一翻腕,使了个怪蟒出洞,大枪直奔番将。番将躲闪不及,一枪被刺在颈嗓,翻身落马。薛丁山扎死的这人是杨凡手下的冯氏四猛头一个,名叫冯国龙。他死了,他兄弟冯国虎在旁边看得清楚:“薛丁山,还我大哥的性命!”在后头又是一刀。丁山听到脑后恶风不善,马往前提,滴溜一转圈,这刀就砍空了。薛丁山往腰里一伸手,拽出宝剑,使了个反背藏花,喀嚓一声,正砍在冯国虎脑袋上,人头落地,死尸栽于马下。与此同时,又有两员番将催马抡兵刃向薛丁山夹攻,薛丁山一看,这两人也是大刀,看样也是猛将,这二人正是冯国龙的三弟、四弟,叫冯国刚、冯国强,这四人是奉杨凡之命在此守阵。他俩一看前边两人双双毙命,眼睛都红了,自料单打独斗难以取胜,因此两匹马飞出夹攻丁山。薛丁山一手提枪,一手持剑,一人力敌二将,五六个回合,噗噗两声,扎死一个,劈了一个,二将纷纷落马。丁山把马拨回来,继续前进。
  行走不过百步,“轰隆隆”炮声一响,伏兵四起,薛丁山借着灯球火把的光亮一看,呦,来将正是杨凡。杨凡用合扇板门刀指着薛丁山:“小白脸子,你还活着!要不是樊梨花把你搭救,焉有你的命在!你长几个脑袋敢进我的白虎阵,你拿命来!”一对冤家碰在一处,各施绝技互不相让。杨凡恨不能一刀把薛丁山劈为两半,薛丁山恨不能一枪把杨凡扎个透腔。二马膛翻,刀枪并举,寒光闪烁,惊心动魄。杨凡本来就非丁山对手,自飞刀被梨花破后,遇见薛丁山他心中就有三分打憷。而薛丁山可跟他不一样。恨不能一枪就把杨凡扎死,好救他爹,所以薛丁山身带棍伤仍倍加勇猛。三十多个回合过去,杨凡就有点顶不住了,手忙脚乱。正在这时,薛丁山拽出了驰云扫龙鞭,瞅准机会,使了个枪里夹鞭,照准杨凡“啪”的就是一鞭,正打在后背上,把杨凡打得“哎呀”一声,大刀几乎落地,急忙用手抓住铁过梁,身子一晃悠,觉得眼前发黑,“哇”地一口鲜血喷出,就仗他身大力不亏,吐点血不算什么,他拨马就跑,薛丁山紧追不舍。唐兵一见主将连连打胜,士气倍增,摇旗呐喊,跟着冲过来,把番兵番将打得胆战心惊,望风而逃,漫山遍野,全是死尸。
  唐军一直杀到天光见亮,到了一座小山包,山包上闪出一队唐兵,一个个盔歪甲斜,满脸黑烟、尘土。他们往山下一看,呦,救兵来了,顿时振作起来,齐声高喊:“到这边来,大元帅在这呢!”薛丁山一听,拨马上山,后边军兵跟着冲了上来。这里三面绝壁,仅有一条小道可通山顶,几百人在这死守。大帅薛仁贵也在这儿。薛仁贵被困大阵以后,兵将损失惨重,无力再战,也难以突围,才带着这几百人聚守这个小山包,备下许多石块,固守待援。杨凡困住山包,一时也攻不上去,想以此引诱唐营的援兵,没想到被薛丁山一阵战败。丁山看见爹爹,赶紧甩镫离鞍,跳下坐骑,噔噔噔,跑步到了爹爹面前:“爹爹在上,不孝儿丁山参见爹爹。”父子相见抱头痛哭。到了现在薛仁贵就是有气也没有了,何况薛丁山激战了一夜,血透征袍,立了那么大的功劳。“丁山,你我可能出得大阵?”“爹爹放心,有孩儿在此,你我定能冲出大阵!”“好,头前带路。”薛仁贵刚站起来又坐下了,为什么呢?他的两条腿都被大炮崩伤了,血肉模糊,用布带子缠着。亲兵卫队把大帅扶上战马,左右保护着,薛丁山在前边开路,众将随后,冲下山包,又经过一番浴血奋战,打退番将无数次的拦截,好不容易才出了白虎阵。查点军兵,死伤大半。
  程咬金在阵外催马迎了上来:“丁山,怎么样?”“老爷爷放心,我把我爹请回来了。”“好孩子,你爹在哪儿?”“现在后面。”程咬金紧催战马来到后面,见了薛仁贵,这才放心。“仁贵呀,我真没想到啊,咱爷俩还能见面。”薛仁贵也感叹不已。边说边走,回到大营。
  李世民一听说薛仁贵回来了,高兴得不得了,亲自出营门迎接。回到中军宝帐,先把军医官找来,给大帅治疗伤症。军医一看,都是皮肉之伤,骨头没事。包扎、完伤口,薛仁贵命中军官点名,所有进阵将官俱都安全返回,元帅这才把心放下。
  薛仁贵感慨万端,对李世民说:“陛下,臣大没能耐,要有能耐,焉能落个大败而归。看来这座白虎阵万难攻打,我实在没有这个本领啊。”程咬金赶紧打圆场:“仁贵,不只是你,我也给憋住了。我这能耐有多大呀?什么样的战场我没经过,什么样的阵没有见过?惟独这白虎阵算迷门了。我看咱这么办吧,你的身体还虚弱,需要好好将养;丁出现在还有罪,也不能让他当元帅。要破这座白虎阵,非得一人不可。”“老人家,你说的是谁?”“你怎么说糊涂话呀?非得樊梨花!依我说,把樊小姐请出来,让她登台拜帅,不然,这阵没法破呀。”众人一听,都点头称是,可人家会来吗?
 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:“老爱卿,谈何容易呀?樊小姐都伤透心啦!人家一怒之下离开大营,还能来吗?咱这不是做梦说话吗?”“不,我跟你们看得不一样,我总觉着樊小姐还没死心,不信可以试试。要是我叫薛丁山打成那样,干脆,放三声反炮,和杨凡兵合一处将打一家,借助杨凡的势力来报仇雪恨。可人家樊小姐怎么没有那么干呢?说明她没死心。请可是请,但要有一个条件,薛丁山得赔礼认错,不然没门儿。”大伙一听,这话也对。
  程咬金把薛丁山叫到跟前问他:“丁山,这些日子我们光顾打仗了,也没顾你这茬儿,你是怎么想的?当着皇上,当着你爹,你说句良心话,把真心掏出来,你有罪没有?对不对?”薛丁山低头不语。老程一看,有门儿,精神头儿不像当初那么足了。“丁山,人心都是肉长的,拿人心比自己,你好好拍拍胸口想想,你做得对不对。咱且不说别的,就说你们爷俩双双受伤,命都保不住了,梨花小姐风尘仆仆赶来给你治伤,治好了你揍人家一顿,叫人寒心不寒心?就冲这一点说,你还是不是人?大家为你操了多少心?”程咬金还想往下说,薛丁山撩衣服扑通跪倒:“老爷爷您别往下说了,爹您也别生气了,千不对万不对都是孩儿我的不对。方才我程爷爷说得对,这些日子我追悔不及,我对不起樊小姐。”“丁山,这话可是从你心里说出的吗?到底是真心还是假话?”“真心话。为这事我难过了很多天。”“好孩子,这你算明白过来了,要早有你这句话,一切都好了,你爹何至于落得这么凄惨?仁贵呀,饶了他吧,处分解除,官复原职。”
  薛仁贵把薛丁山叫到眼前,又数说了一顿,薛丁山心服口服。这些日子他翻来覆去想这些事,认识到自己不对。但是他这个人脸皮薄,要不是在这种场合逼着他,他还不这么说。今天一看搪不过去了,这才说了真心话。满营众将也都乐了。
  大家商议,请樊小姐的事还得程咬金,别人都干不了。程咬金说:“好吧,这种挨骂的事都是我呀。不过丁山哪!咱得丑话说到前头,我老头子费九牛二虎的劲儿把樊小姐请来,你要再打怎么办?”“爷爷看您说的,我还能打吗?过去我错了,岂敢再那么办?”“好哇。不过你这小子转轴特别多,光这么说我还不相信,你得给我写封信,承认你错了,越恳切、越真诚越好,然后把你的手印摁上,我再拿上你这封信去见樊小姐,因为你已失信于人了,人家不但不相信你,连我也不相信了。”薛仁贵也说:“丁山哪!你要真心诚意地写。”“是,爹爹。”大家把桌子搬过来,备好文房四宝,就在中军宝帐,让薛丁山写信。
  薛丁山手掂毛笔,思前想后,心潮翻滚。为了顾面子,有心不写,又觉对不起爹爹和程爷爷,况且自己是真错了。有心写吧,又怕承认了错误人家说自己惧内。后来又一想,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,还有什么顾虑脸面的理由?写吧!这回薛丁山发自内心,刷刷点点,书信写好,交给程咬金。程咬金又转给皇上。李世民接过来从头到尾一看,甚感满意,又让大帅看看,薛仁贵也点头满意,这才让薛丁山摁上了手印。
  程咬金把信叠了叠揣在怀里:“主公、元帅,我告辞了。行与不行我走一趟,你们在家候信儿吧。”众将一直把程咬金送出营外。
  老程带着二十名亲兵,一路风尘,来到寒江。到了帅府,陈忠父女把他接到帅厅待茶。茶罢搁盏,互道辛苦,老程说了自己的来意。陈忠闻言愁眉不展:“老国公,樊小姐自前敌回来,她们母女都病了许多日子,我们去看望,人家闭门不见,樊府上下对唐营恨透了。”老程长叹一声:“君命难违呀。为国请贤,我老头子也甘冒风险。你给我备下厚礼,我要再去樊府。”
  老程来到樊府门前一看,门庭冷落,大门紧闭,角门也关着,静静悄悄,就好像大府里空无一人。程咬金心里也不是滋味,甩镫离鞍跳下坐骑,让亲兵、车辆都站住,老程亲自扣打门环,“啪啪!”“门上有人吗?哪位听事?”叫了一会儿,听到里边有了脚步之声:“谁呀?”“我呀,你开开门一看就知道了。”“稍候一会儿。”紧跟着门闩一响,吱吱嘎,角门打开,老程一看,还是前者守门那个老头儿。这老头儿就是樊府的老总管樊忠。樊忠一看是老程,后边还有不少人,一句话没说,“哐”的一声,又把门关上了。老程喊道:“老哥哥,老哥哥,开门来!”老头隔着门骂开了:“你滚!你是个什么人,满嘴瞎话连篇,把我们姑娘坑透了,把我们老夫人也坑苦了,你又来坑人了?快走!老夫人有话,决不接待你们这种人。”
  程咬金的火三起三落,心说就我这鲁国公,叫一个把门儿的给损了一顿,受这种窝囊气。又一想,谁叫我求人家来了!况且也不能怪这老头儿,这事就是气人。老程又把火往下压压:“老哥哥,休发雷霆之怒,我有下情回禀。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,我有急事要见樊小姐和老夫人,要没急事我能来吗?求老哥哥受点累吧。你要不通报,把我这事给耽误了,你可担不了责任哪!你好好想想。”樊忠一听,可也是呀,要没急事他也不会再来。“你等等吧,我请示请示我们老夫人。”“多谢,多谢。”
  樊夫人是否要见程咬金?老程会遇到什么冷遇?且看下回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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